作者|胡艺瑛  编辑|余宇

两年前的一个夜晚，当Uber还是中国最时髦出行方式的时候，一个从小在外滩长大的Uber司机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反复跟我叨叨了一路，“我已经很久不再去外滩，因为那里不是上海”。

过去十年，上海外滩所承载的游客吞吐量不亚于任何一个行色匆匆的机场，与之相距仅仅十分钟的汤臣一品楼盘实时报价为200000／平方——在外滩密度极高的保留建筑中，银行与奢侈品店面各开一半，这座城市分分钟在吓唬哪些初来乍到的年轻面孔：“我很贵，你想清楚了吗”？

房价的一路飙高让“北漂”热度在愈发低下的门槛和不再新鲜的情节中迅速降温，一次命名为“逃离北上广”的事件营销让“远走他乡”奋斗在一线城市的年轻人亢奋又伤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再也没有那么多的单程票。然而，上海还是上海，依然是又贵又精致、让人牙痒痒地嫉妒的城市，它在时尚、设计、生活方式上挑起大梁让全球看好，投资者信心满满——上海VS巴黎，走着瞧。

这种信心跟租界时代幸存下来的洋房不无干系，他们中间的很多已经成为摇身一变，成为各种摄影展览、餐厅、咖啡馆、设计工作室等文化休闲活动中心。陆袅袅的工作室就在北京西路和虎丘路交界的一栋三层小洋房里，路过这里的人只要扭头，就能透过门前的橱窗玻璃暼见她和她的团队，设计、打版、剪裁、包装，有条不紊，优雅流畅。

“袅袅”这个意为“形态柔美”的名字或许有点陌生，但作为《一纸婚约》和《同桌的你》等一众影视作品“背后的裁缝”，她的作品被搬上屏幕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创业期间背水一战的决心让她的成绩可谓漂亮，外界将她的顺遂和运气唱作噱头，她却一本正经地回复：“我每天都过得很艰难”，毕竟近年来国产影视剧市场的热火朝天在某种层面上而言，是一大批关系产业的潜在跳板。袅袅只是这个城市无数行色匆匆年轻人中的一个，但她又是一个活生生的出色的切口，让人们听到了上海那句“我很贵，你想清楚了吗”背后的深意——“我很苛刻，但我允许梦想存活”。

所以我们诚挚地邀请婚纱礼服设计师陆袅袅跟我们一起聊了聊这些“漂亮”背后的故事，以及她在这个快速更迭的服装领域，对当下和未来的一些见解。

现在淘宝太泛滥了，对于真正喜欢服装设计的人而言其实是一种打击。

凤凰青年： 互联网时代，各个行业的门槛都在降低，淘宝上“高级定制”的字样屡见不鲜，在你看来，什么才能叫真正的高级定制？

陆袅袅：其实在我们念书的时候“高级定制”还是一个比较神圣的词，法语中的原义是“高水平的缝制”，在法国，这是需要被注册的。眼下人人都在滥用，但是每一个设计师和品牌对自身意义上的“高级定制”还是不太一样的。

我自己一般不太会说“高级定制”这个词，可能我觉得也还不错，但并没有达到那样的一个高度。如果大家稍微了解一下真正的高定，（就会发现）它的定义和授权都是非常非常难的。通常我们只能说“这是一般水平之上的定制工作室”。

凤凰青年：当科技已经发展到当下这个程度，机器的精度其实手工已经很难超越，虽然手工的独特性仍然难以取代，但手工能达到相当水准的人毕竟也很少。所以在你来看，怎么保证“手工”不是一个营销噱头而是具有其独特的价值？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陆袅袅：正如你所说，现在淘宝太泛滥了，对于真正喜欢服装设计的人而言其实是一种打击。

首先，我们确实区分于工厂加工——我们的工作室和样板间都可以接受公开检验。此前工作室在楼下的时候整个窗户都是全面透明的，我们的工作流程是公开的，连路人都可以看到。

凤凰青年：礼服已经是衣柜中的“少数派”，再加上一个“定制”的前缀，所以你希望跟什么人分享你们的灵感和作品呢？

陆袅袅：我觉得大多数姑娘都要面临结婚的这一个命题，其实受众并不算小。

再者我觉得每个人的风格也会有别，我尽力提供一个多元的领域让大家选择。其实我们是从定制礼服起家，但日后不会止步于这块儿，当然还会有一些拓展，包括轻礼服线和正。当然还是会考虑我们品牌和产品定位的统一性。

我相信时间、运气和逻辑，这些东西是没有办法被拷贝的。

凤凰青年：《一纸婚约》、《同桌的你》这些影视作品也有你设计的礼服，设计这些作品跟日常你们服务客户有什么区别吗？

陆袅袅：会有一些不同，毕竟新娘和艺人的心态不太一样。对于客人而言，我需要为她处理这些纠结的问题。你需要在前期沟通上花大量的时间——“你想要什么呢？你可能不适合这个，为什么呢？”逐一去解决这些问题。

但是艺人就会很清晰，这是什么量级的颁奖典礼，我的定位是什么，我需要要塑造什么样的人物角色……会考虑非常明确。一般来说客户的合作周期会比较长，但是跟艺人的合作时间相对较短。

凤凰青年：以后希望往影视剧方面做出更大的努力和拓展吗？

陆袅袅：当然会！

凤凰青年：工作中哪个部分令你更享受？

陆袅袅：其实跟艺人合作还是很开心的。因为你的东西可以让更多的人看到，大概都是冲着这点。在艺人定制的服装作品上能够给予你空间去展现夸张大胆的想法，而和客户往往会成为朋友。

凤凰青年：很多衣服在被明星加持之后，常常不外乎一种结局——成了淘宝的爆款，如果有一天你的设计也成了网络爆款，你会如何？

陆袅袅：不担心这个问题。虽然我们也没有很多爆款，但是淘宝其实已经有挺多仿的了。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别人就说：“你的衣服被仿了，说明你快红了”。

目前这种状况我们很难杜绝，但其实对于我来说也是一个监督或督促。另外我还是相信时间、运气和逻辑，这些东西是没有办法被拷贝的，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凤凰青年：你能用简单的话，概括自己的风格吗？

陆袅袅：我比较喜欢古典的设计，包括中西方文化的融合。譬如说我很喜欢水墨画里“留白”这种技巧，所有喜欢的东西不需要堆在一起。

凤凰青年：在法国留学的经历是否会影响到你的风格？

陆袅袅：关系很大。一方面法国人特别崇尚大自然的东西，他们喜欢艺术和浪漫也很会享受生活，另一方面法国的工业设计风格受中世纪影响很深，所以你会看到法国设计的东西会和德国、奥地利这些追求极简和实用的设计有明显区别。另外跟我从小学习美术也有关系。从小爸妈也会让我们接触圣经和欧洲史之类的文化，也会对现在的我有一种根深蒂固或者说不知不觉的影响。

凤凰青年：你会用什么方式捕捉灵感？

陆袅袅：其实灵感随时随地都会有，我不会去特意地捕捉。可能有的时候我需要把它记录下来，但是我也觉得这个需要长期的过程、长期的感受。

做设计师非常需要保持安静思考时间。  

凤凰青年：每当有一个新想法，你和你的团队怎样去实现？

陆袅袅：这个会比较具像。通常我们有一些新的想法，或者新的趋势萌芽，我们都会去做收集，完成之后我们会钉珠师傅、板师、样衣师傅讨论。哪些东西我们今年可以突破，哪些东西可以继续保持和延续。

凤凰青年：怎样化解自己设计理念的表达与客户审美之间的冲突？

陆袅袅：这个东西没法化解。我希望客户尽量能够认同我。大部分找到我的客户，早前已经看过我的东西，清楚我的风格，一定程度上表示认同我的想法。

凤凰青年：如何适应做设计师和成立工作室之间工作性质的转变？

陆袅袅：设计师其实还是要专注于设计这件事情本身，成立公司也需要经营。经营一家公司其实囊括了很多方面，而且很多东西都不是我擅长的。我一直在努力平衡，但目前为止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到了，我还是希望能够尽量给自己腾出更多时间留给作品的设计。因为慢慢你会发现其实思考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但做设计师非常需要保持安静思考时间。

凤凰青年：对工作室未来的愿景是什么？

陆袅袅：我可能对于概念性的东西不是特别强，但我希望它一直存在，尝试很多新的东西，从而能够形成自己的一个风格。

我还是比较坚持慢的工作方式，其实风格也是慢慢地形成，我觉得这个过程还是挺有趣的。

凤凰青年：你认为的“新享法”是什么？天逸这款车和你的新享法有什么异曲同工之处？

陆袅袅：对我而言，我的新享法就是要用自己的专业和想法帮助别人留住一段人生中的美好回忆。因为我是处女座，对细节比较苛刻。我的作品可能不会乍一眼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但是你仔细看你会看到一些代表我自己个性的小细节。我觉得天逸这款车也是这样，比如座椅材质用的蜂巢式纹理设计、绗缝技术，还有复古触摸机械按钮等等，这些局部的细节、装饰的处理上可以让人从视觉和触觉上随处都可以感受到设计者的巧思。